我站起身来顺着老卢手指的方向,看到远处的山林中冒出了浓浓的黑烟并且隐约能看到火光,看样子应该已经烧了一段时间了。
“烧了快两个小时了。”夏添接上老卢的话题补充道。
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也就是说,九点的时候就开始着火了。
“看来我们这里危险了。”我小声的说道。老卢和夏添都没有回话,虽然起火的地方有一定的距离,但是这连续几小时的燃烧肯定会引来不少附近的丧尸。哎,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这火一烧,又不安全了。
“发现什么人了吗?”见他俩这么安静,我追问。
夏添摇摇头:“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四下看了看却并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光头索呢?”
“一直没见到他。”老卢回答。奇了怪了,他当时是为了找夏添才离开了,可是夏添早就回来了,他却一直不见人影,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山林却烧了一场山火。我回头看了看,吴三发出轻微的鼾声睡得正香,于是接过老卢手中的望远镜让夏添也去睡:“你们睡吧。”
夏添已经困得不行了,立马钻进被窝,老卢却还像打了鸡血似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团将要熄灭的火苗冒出来的黑烟:“妈的,这火烧的莫名其妙的,估计是那俩小子干的!”
“不管是谁放的火,天亮的时候,这附近应该都满是丧尸,只有等它们自个儿散开,我们就祈祷这仲音寺的墙够结实吧。”我轻叹一口气。老卢没说话也没有去睡觉的意思,只是站在我身边,眺望着这一望无际的黑暗中的一点火星,默不作声地思考着什么。
“你手怎么样?”他沉默之后问我。
“这两天都还好,不疼了。不过光头索现在还是不让我把夹板取下来。”我晃了晃手臂示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老卢放佛一点都不相信我说的好得差不多了:“感觉好也要医生说好才能取,咱们这里面也就他懂点医了,所以你要遵医嘱,要不然以后麻烦更多。”
我带着一点儿无奈点了点头,如果不是那一场车祸事故,也许我们进度会快很多。
“你们确实应该遵医嘱。”不远处传来光头索的声音!可是我们一直在二楼的岗哨上,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仲音寺的大门,我们并没有看到有任何人从仲音寺的正门进来!那么他是怎么进来的?或者说,他从哪里进来的?
此时,我们能看到黑暗处有一小点移动的反光点,可是并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天哪!光头索走夜路居然连个脚步声都没有,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你们这种守夜,刀架在脖子上了都不知道敌人从哪儿来的。”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是我和老卢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又无法反驳,因为刚刚我们确实没有发现他。
“你去哪儿了?”吴三倒是醒来了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光头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周身笼罩的触摸不到的气场就像是那堆熊熊燃烧的大火,被无名的释放出来。他黑着脸环顾了一遍四周,眼前的夏添窝在墙角正进入深睡眠,吴三刚刚醒来还在揉眼睛,而正在守夜的老卢和我居然完全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你们…”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只能守得了丧尸,守不住敌人的,都回去睡吧。”这种命令似的口气让老卢颇有不爽,但是实力悬殊摆在这,也只有作罢。
“你刚刚去哪儿了?”我打破尴尬的沉默问道,他瞟了我一眼并不回答。本来我接下来是想问怎么去了那么久,山林里起火了你知道吗,诸如此类的问题,但是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并不会回答我的任何问题,于是我打算换一种提问方式。
“山林里的火跟你有关系吗?”我问。
光头索似乎料到我们中间会有人这样问他,所以看都不看我一眼却很认真的否认掉了这个问题:“没有。”
这时,刚睡着的夏添也被吵醒了,从被窝里挪出脑袋张嘴问:“怎么了?”
吴三把她的头按回被子里偷偷小声说:“大人吵架,你别插嘴。”
夏添想反驳,但是一看到光头索站在我们中间还带着一股奇怪的气场顿时就不说话了,他的余光在夏添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往只言大师的屋子里而去。
“他怎么了,火药味这么浓。”吴三站起来看着光头索的背影。
夏添从被子里钻出来:“他的脾气,谁琢磨得透呀!”
“别管他了,先睡吧。”吴三说。
“还在这儿睡吗?”夏添问,她的意思是既然光头索说了我们可以回去睡,那是不是可以回去睡了。
老卢毫不迟疑地回答:“在这儿睡。”他的坚持就像在告诉那个骄傲的背影自己除了丧尸,其他威胁也可以守得住。
吴三拍拍老卢的肩膀劝他,“睡吧,要不你也扛不住。”
老卢摇摇头,尽量压制自己的脾气,“等会。”说完走到走廊的一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远处树林里的那堆火慢慢的变小,就这会儿功夫已经看不到明火了,焦糊的味道还是能闻得到,相信再过半个小时,就会彻底灭了。这是难熬的一夜,昏昏沉沉换了两班之后,天彻底的亮了。
当我第二次从睡梦中醒来,天刚蒙蒙亮。老卢守在走廊上,夏添则在一旁双眼无神茫然地看着山脚下,瞪大着双眼。我拿胳膊碰了碰她,她的头就像鸡啄米一样磕到了扶栏杆上。
“你睡着了?”我这才反应过来。
“嗯。”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揉揉了额头:“我的独门秘诀,睁着眼睛睡觉。怎么了?”
天哪,她居然睁着眼睛还能睡着。“我好好奇,你睁着眼睛睡觉,能看到周围的动静还是完全看不到。”我问她。
她无比骄傲的笑着回答:“当然能看到,只是意识睡着了而已。”
“你们在讲什么看得到看不到?”吴三被我们吵醒了。
一直没说话的老卢忽然开口:“既然都醒了,走吧。”他弯腰拾起脚边的背包,拿起苗刀黑狐。
“去哪儿?”大家问他。老卢抬手指着昨晚山林中起火的地方:“去那儿看看。”
“现在吗?估计周围丧尸少不了呢。”我觉得疑惑,现在去不是找死嘛,谁知道昨晚的大火惹来了多少丧尸呢。
“现在不去,一会儿太阳升起来了丧尸更多,要是现在出发估计也没几个碍事儿的。”老卢扫了我们一眼,“你们要是不去的话就呆在这儿看家吧。”
“我跟你去。” 夏添伸了个拦腰,话锋一转:“但是,回来之后我睡觉你们谁都不准打搅我。”
面对她的这个交换条件老卢点点头,吴三一看夏添这个小姑娘都去,也答应了,我也只好点头同意。大家把一部分的物资存储在昨晚我们睡觉的厢房里,背上包拿上武器就出发了。
这时光线已经亮起来了,山林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伴随着叽叽喳喳的鸟鸣,老卢推开沉重的寺门,我看着山脚下那一段长长的石阶和一大片一大片绵延起伏的山林,这一刹那竟然有一种看开生死的感觉。
我们四个人沿着昨晚记忆力的路线开始攀山越岭,从下到山脚下之后就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丧尸,虽然丧尸数量不多或者可以说是很少,但是对于这种山林地貌来说它们已经够多了,这些都是被昨晚的那一场大火吸引过来的,它们浑身上下都是被灌木林的枝杈剐蹭的口子,像是被施用了鞭刑一般惨烈,足以用皮开肉绽来形容。
一个小时之后,当太阳彻底的升了起来,我们也终于看到了昨晚的事发地,那是一个山谷,方圆几十米都已经完全的被烧焦碳化了,还好这把火是烧在夏季,如果是干燥的秋冬季节的话, 恐怕化为灰烬的就不是方圆几十米而是方圆几十里,甚至整个山林都逃脱不了燃烧的命运。
“应该就是那儿了。”老卢望着不远处的那一片灰烬加速走了过去。
“这火烧的可真旺。”吴三瞅着我:“你说,会不会有些还没来及逃跑的小动物被烤熟了?”
“做梦吧你!”夏添听到吴三幻想中的早餐忍不住打断了他。
被打断的吴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便不再提及烤熟动物尸体这回事了,可是当我们走到山火事发地点,却在一堆烧焦的灰烬中看到了震惊的一幕,两具黑黢黢的人类尸体,扭曲的躺在地上。
“这是?”老卢走到那两具尸体边上,用刀戳了戳。拨开表层的黑糊糊,露出了下面的熟透了的红肉,就像一只巨大的烤的通透的大白鼠,虽然我们在外面生存了这么久也看了很多生让人恶心想吐的场面,但这么赤裸裸的烤熟的尸体呈现在我们眼前,还是让我们觉得反胃不舒服。
“都烧成这个样子了。哎,生前造的什么孽啊!”原本负责警戒的吴三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感叹道。
老卢围着昨晚的火灾现场转了转,压低声音告诉我,“昨晚烧了那么久,身上衣服早就碳化了,又没有包裹行囊,也不知道是丧尸还是人。”这显然是个无头案,连尸体都毁成这个样子了。
“怎么会忽然起火呢?”吴三的思路并没有跟上我们的节奏。
“有人放的呗!”夏添忽然抬起手将刚刚扒拉尸体那只箭放在弦上,顺着她箭头所指的方向我们看到,二十米开外,一个衣衫褴褛步履蹒跚满脸血污的丧尸出现在一颗大树的背后,看到远处的我们显得特别的兴奋,但是这种兴奋只维持了那么一瞬间,三秒过后,一只利箭射中了它的颅骨。
夏添以一个优美的姿势结束了一个徘徊的尸体, 接着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也许就是那对双胞胎。”
“妈拉个巴子的,弄死那个狗日的。”吴三一听双胞胎这三个字顿时咬牙切齿起来:“那…这两具尸体会是谁?”
“丧尸咯。”夏添想都没想。
老卢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却神情凝重地看着我说出了那个大胆的猜想,“或者,是那对双胞胎。”
两具尸体虽然经过大火吞噬燃烧了一个小时,但是大体的人型还在,身高跟昨天的那对双胞胎差不多。如果说,放火的是那对双胞胎,那这把火仅仅是想吸引丧尸围困我们?可是他们不是不知道我们的身手,山林里能出现的丧尸的数量根本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如果说,躺在我们面前被烧焦的是那对双胞胎,那么昨晚大火燃烧的时候失踪的光头索就有最大的嫌疑,可是为什么呢?
我以同样询问的目光看着老卢,老卢摇摇头,显然乐于放箭解决威胁的夏添和负责警戒的吴三并不知道我们的头脑里的各种猜测,和我们周遭可能存在的各种危险。
“走吧。”夏添拣回刚刚射出去的那支箭,回来看到我们居然还围在那两具尸体面前,撇了撇嘴抱怨:“都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经过夏添这么一提醒,我们才发现天色又暗了下来,一副即将下雨的样子,如果下雨可就不好办了,没带雨具不说,山林里还泥泞难走,还是趁早回去比较好。
“嗯,回去吧。”老卢最后望了那两具尸体一眼:“还好这是山林,昨晚虽然起了大火,但是山路难走,加上野外丧尸本来就少,所以今早我们才能顺利的到达这儿,要是放在其他地方,我们一觉醒来就应该被蝗虫一般的丧尸给占领了。”
我点点头:“这里真是个世外桃源的好地方。”
“可不是。”夏添开心的说到:“还有吃有喝。”
“其实你们可以住下的。”我说:“我们是必须往西走,但是既然这里这么安全,你们就不用再跋涉了。”
夏添听完我说的撅起小嘴:“你这是赶我们呢?”
“不是,只是我们这一路长途跋涉,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这里是我们一路上遇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而且这里还能靠山吃山我相信肯定不缺吃的。”我解释道。
“虽然说这里安全,但是我还是觉得在哪儿都不如在光头索身边安全。”夏添笑嘻嘻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而且我跟一个和尚住一块多不好意思呀。”
吴三忽然大笑起来:“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呀。”
回去的路刚走了三分之一就开始下雨了,鞋底就粘上了泥巴, 变得泥泞难走了,一脚深一脚浅,吴三走两步就把脚底的泥巴刮在树上,我们也照样将脚下的泥巴刮在树干上,这样才勉强回到了仲音寺。
“你们回来了?”在听到敲门声之后,出来迎接我们的出乎意料的是只言大师,他笑盈盈的把我们引到厨房:“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当我们坐下来,四碗热腾腾的面条递到了我们的面前。
“刚刚索兄已经告诉我昨天晚上的火灾了,今天你们去发现了什么?”只言从竹篓里拿出四对筷子,分给我们每一个人一双。
“火里有两具尸体,也不知道是人啊还是丧尸。”吴三倒是不把只言当外人,一屁股坐了下来,边吃边直言不讳起来:“这么大的雨,鞋底都是泥巴。”说完望了望我们身后一连串的泥巴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老卢瞟了一眼泥巴脚印皱了皱眉头,回头问大师:“只言大师,想问问索哥去哪儿了,一早上起来也不见他人。”停顿了一下觉得应该礼貌地补充一句:“他吃过了吗?”
“吃过了,他在你们出发了之后就一直在二楼守着呢,刚刚去后院打水去了。”只言很客气的告诉了我们光头索的行踪并且叮嘱我们赶紧吃,吃完了带我们去参观一下仲音寺。
老卢虽然吃着面,但是那张嘴完全不停歇地安排工作,天生的操心命让他在这一小会儿功夫里就将我们每个人的每个小时就都安排满了。老卢的安排大概如下:如果天晴,他就和夏添,光头索三人负责出去清场,我和吴三守在庙里;如果继续下雨,就在室内呆着补觉,什么时候雨停了再出门。
吃完面,雨果然就小了,在只言大师的介绍下我们终于看清楚了这座寺庙的全貌,确实跟我们想象当中的差不多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能呆在这崇山峻岭的掩护里确实很安全。参观完之后,老卢和夏添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光头索也带好了全套的装备在门口候着。
三人离开之后,我们彻底的闲下来了,吴三和我还是选择在天王殿的二楼轮流睡觉及瞭望,只言也上来陪我们聊天。看着升到头顶上探出云朵的太阳,以及林中的鸟叫,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路非常的幸运,从第一天到现在,我们每一天都在跟死神打交道,却从来没有被死神带走。
“想什么呢?”只言见我发呆问我道。 我回过神来,歉意得笑了笑:“只是觉得这一路太幸运,居然还活着。”
只言听闻我这样说忽然大笑起来:“我昨天就说了,放心吧,你们会很安全的。”
我点点头,想当初我和老卢吴三被围困在别墅里的时候,那么一小群丧尸都搞不定,可以说这一路是靠着光头索才熬过来的,我转头看着只言,忽然想从他这了解光头索:“您跟光头索认识多久了?”
“我也忘了,算是多年之前认识的吧。” 他沉思了一下:“你要是真的觉得自己幸运,就去楼下上一炷香吧。”
说完只言大师就站起身来示意他带我去楼下上香,我跟着他来到楼下,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本来走在前面的他忽然转身告诫我:“能在现在的环境下生存下来还能走这么远,幸运是一方面,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有些话作为我的身份我不该说,但是有些时候,最好不要给其他人机会。”
他说的话让我有些莫名其妙,遂问道:“什么机会?”
只言凝视着我的眼睛,盯得我有点怵:“就是不要给别人能至你于死地的机会。”说完这句话,他递给我三根香,然后意味深长的拍拍我的肩膀转头就走。
“大师,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转头追问他。
只言大师犹豫了一下:“该除的要除掉,该狠心的要狠心。”
废话!我知道是这个意思,但是具体指的又是什么?!我再想张口问,但是他已经走远了。得,怎么跟光头索一块的人都是一种调调,要么不说,要么就爱说话说半截。我纳闷着点着这三根香,边上香边细细思考琢磨他说的话,该除掉的到底是什么人?